第十二章   侠女骂夫，蒙汉受职

吴剑平师长非常热情接待了方步舟，席上方步舟慎重地对吴剑平说：“我人来这边，是实在没有办法救我妻子了，但你们得保证不让我参与伤害红军的事，如果你们逼我与红军作对，我只有一死。”吴剑平马上说：“那好说。”然后亲自陪同方步舟去监狱探望其爱妻阮芳华。吴剑平师长事先安排把阮芳华的伤口处理好，穿上整洁的衣服带到狱长办公室等待，毕竟方步舟是红军高级将领，是黄埔一期优才生。方步舟在狱长办公室见到阮芳华坐在沙发上，不敢直视，偷偷地看着，只见脸色有些苍白，身子瘦了一圈。方步舟非常心疼和愧疚。

阮芳华一看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指着方步舟的鼻子骂：“没有骨气的东西，算我瞎了眼。我原来认为你是铮铮铁汉，是个英雄，没想到你竟如此窝囊。”

吴剑平赶紧说：“嫂子，息怒。方将军是弃暗投明，共产党还有什么气候。”

“你，一派胡言！国民党政治黑暗贪腐，迟早是要垮台的，未来属于共产党，属于劳苦大众。”阮芳华坚定而气愤地说。然后又指着方步舟骂：“贱骨头，叛徒，将来人民可要枪毙你。你不想想革命中有多少人失去儿子、失去父母亲、失去丈夫、失去妻子，他们不是还要坚持战斗，谁像你这般无耻？你滚、滚，不配做我丈夫。”阮芳华做梦没有想到方步舟竟然走到这步，号啕大哭起来。

方步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阮芳华责骂。

吴剑平不想让阮芳华继续骂下去来动摇方步舟的心，就令人办理了相关手续，把阮芳华交还方步舟。可是阮芳华偏偏不离开狱长办公室，待在沙发上不动。吴剑平没有办法就吩咐两个女兵擒着阮芳华上了小轿车。

小轿车风驰电掣向西北方向驶去，谁也没有心思欣赏车窗外的景色，任其春花开放，阮芳华觉得窗外的春花在嘲讽她俩。阮芳华在车内对方步舟说：“自你到黄沙铺，多少大幕山英雄儿女参加革命，多少鄂东南刚烈志士勇赴沙场，多少幕阜山血性豪杰奔理想而来，可是牺牲了多少，你怎么对得住那些烈士的英魂？他们的牺牲不是白白献上了生命……”方步舟一直不说话，他心中太痛苦了，胸里藏着无限的愧疚，心想：“我错也罢，对也罢，先保护好你再说。”阮芳华说累了就低声哭泣，觉得方步舟要成为千古罪人，十多年过着枪林弹雨的生活和殚精竭虑的革命工作都付诸东流，吃一辈子的长斋被一盆狗血所忏，不值，糊涂！

小轿车来到武汉行营，顾祝同倒屣相迎，热情款待了方步舟夫妇。在席上，方步舟同样向顾祝同提出自己的要求，就是不参与伤害红军的事情，否则就自杀。顾祝同同意了他的要求，过几天隆重授予方步舟为武汉行营少将参议。

这时周习之先生的长子周时发在武汉一家洋人公司工作，阅读报纸时无意发现方步舟向国民党投降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揉眼睛再仔细看一遍，准确无误，心想：“这奇怪了，方步舟虽说不是自己的亲姐夫，也如同亲姐夫，对他还是比较了解的，他是一个有远大理想有坚定信念的一个人，正因此我父亲多次冒着“勾结共匪”的危险来支持他革命，现在怎么会背叛共产党呢？”周时发百般不解，于是到武汉行营打听方步舟的住处，然后周时发急急匆匆地去方步舟的住所，一进门阮芳华抱住周时发痛哭起来，这么多天的痛苦和压抑都想向这个异姓老弟宣泄出来，“秋狗呀，你看那家伙多么糊涂呀，干了这么多年的革命却变成了叛徒！”周时发小时候的贱名叫“秋狗”，长大后只有几个至亲的人这样叫他。周时发问了阮芳华姐的伤情，嘱咐她说：“姐，你现在不要管那么多的事，你好好养伤和养胎，孩子重要。”方步舟想对周时发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周时发老弟饱读诗书谙知时局。周时发没有理会方步舟，向阮芳华告别就离去了。

第十三章  重上大幕山，痛击日本鬼

夏季的暴雨说来就来，乌云密布，狂风乱舞，电闪雷鸣，暴雨像鞭子肆意、无情抽打神州大地，白鹤依然翱翔暴风雨中。

发疯的日本鬼子攻陷南京后又沿江西进，威逼武汉。为此，7月6日，在武汉召开了国民参政会第一届会议，大会庄严宣告：中华民族必以坚强不屈之意志，动员其一切物力、人力。为自卫，为人道，与穷凶极恶之侵略者长期抗战，以达到最后胜利之日为止。要求全国军民“一切的奋斗，以巩固武汉为中心，以达成中部会战胜利为目标”。方步舟想起唐代诗人李贺的一首诗：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方步舟发誓一定要为国效力，现在借抗日机会脱身是最佳时机。他时刻记住周习之那天说的话，把妻子救了之后就想办法脱身。他知道第九战区兵力部署在长江南岸，还听说陈诚司令的指挥部就在鄂东南，鄂东南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方步舟激动了，就找周时发合计一下，并向周时发宣传了一些革命思想，周时发淡淡地说：“我对政治不感兴趣，但国难当头愿共同抗倭。”“好！我们去大幕山共创大业。”方步舟赶紧拥抱周时发，随后写下一封信让人带给顾祝同，自己带着妻、子和周时发策马径直向大幕山飞奔。

第二天，方步舟带着副官去溜沙庄找姜忠信，姜忠信非常激动，他连忙叫人去窦家桥找窦联顺、窦秀凤、窦理斋，又叫人到夏李屋找潘际汉来聚会。

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宣传和动员，大幕山的英雄子女再次响应方步舟发出的救国号召，不到数月就拉起了人枪1000余、下辖三个支队的队伍，命名为“湘鄂赣边区抗日救国挺进队”。

正值大幕山恩桃花（野樱花）烂漫绽放时刻，谁有心情赏花呢，山民们正准备春播耕耘一年的幸福。而可恨的日本鬼子谷川一分队从咸宁县城出发对大幕山游击区进行扫荡，打破穷苦大众的梦想。

方步舟同副官周春华商议：北拒倭寇。抓住阴雨天气，山雾朦胧的良机，利用掌握复杂地形的优势向北诱敌深入展开歼灭战。

方步舟于是派徐达成带领一支队前往高桥与鬼子迎战，傲慢的日本鬼子根本没有把这支拿着老式步枪、土铳和举着大刀的队伍看在眼里，他们嚎叫着像饿狼直扑而来，激战一个小时后，徐达成率支队佯装往大幕、常收败退。

日本鬼子猛追过来，徐达成又进行对抗一阵，再往章桂这个峡谷地带撤退，日本鬼子一路狂追，徐达成看到目的已经达到，率支队登上一个小山头借树林做掩护进行反击，徐达成支队个个战士拼命射击，子弹像骤雨般打向日本鬼子。

这时，方步舟看到时机已到，命令两个以逸待劳的支队奋勇打击已进入伏击圈的日本鬼子。对鬼子恨得咬牙切齿的战士得到命令后个个非常激愤，巴不得自己变成千手观音那样有一千只手来扣扳机，巴不得有千支枪杆，巴不得子弹飞出去能变成千枚子弹，枚枚能击中鬼子。憋在心中的怒火现在正好发泄，子弹也好似明白战士的心情，兴奋地尖叫着飞向鬼子。

鬼子迫击炮的炮弹飞向山中燃起一堆枯草，枯草借着大风迅速燃烧起来，形势非常危急。方步舟命令战士快速向安全地带转移，姜忠信率另一支队加强火力拼命反击来掩护方步舟所率支队的转移。衣服着火的战士不想把火带到安全区域去扩大燃烧面积，就守在原地射击，他们忍着剧痛，子弹依然在奋射，直至自己和枪一起烧为灰烬。鬼子依然顽固抵抗，子弹四处乱飞。

经过四五个小时的苦战，我方战士的子弹基本打光了。方步舟大喊：“同志们，杀敌报仇的时候到了，跟我冲呀！”自己一马当先，提着大刀冲向敌阵，向鬼子身上、头上猛砍，刀光闪闪，鲜血四溅，一下子砍死了四个鬼子。鬼子分队队长估计这个勇猛的人是个头领，就拿刺刀直奔而来，与方步舟拼杀。“当”刀与刀的撞击，火星迸射。又一次刀刃相撞“当”的一声，震得方步舟的双手发麻，方步舟想：必须以智取胜。方步舟虚晃一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向鬼子队长的左手臂，顿时手臂分成两截，痛得鬼子哇哇嚎叫，鬼子队长右手掏手枪，方步舟眼尖手快又一刀砍去，鬼子队长的右手臂已断。

另一个鬼子见状擎刀朝方步舟猛劈而来，倪世容一刀迎了上去，“当”的一声，鬼子的刀震落于地。倪世容赶忙朝鬼子头顶劈去，“咝咝”鲜血喷上几米高，鬼子倒地了。

眼见鬼子杀得差不多了，方步舟看姜忠信浑身是血，做一个手势提醒他是否受伤了，姜忠信把身子一摸没什么，朝方步舟做了一个鬼脸，又冲上去与鬼子拼杀。

章桂这块田畈上，喊杀声震耳，血腥味刺鼻，杂草沾满了鲜血，沟沟汊汊流着殷红鲜血，尸体横七竖八。方步舟提着大刀感觉到没有敌人砍了，眼睛看到的都是自己人，于是把大刀插在泥田上，一屁股坐下来。周春华跑过来说：“方司令，这仗打得太漂亮了，鬼子基本被我们杀光了。”然后把方步舟的身子摸了一遍，检查是否受伤了。方步舟站起来说：“我身子好得很，走，部队集合回大幕山。”

战士们胜利的笑声洋溢着山谷。

东击倭寇。阳新县沦陷后，鬼子计划沿大幕山北麓进逼粤汉路，实现对武汉的东、北、南三面合围。周春华向方步舟建议说：“我们伺机见到倭寇的小队或中队就出击，见好就收。”方步舟笑着说；“我打了多年游击，懂。”

于是派窦联顺去慈口一带侦察一番后，方步舟赶紧带着队伍前往慈口的妙山、六甲山隐蔽起来。慈口军山垴有鬼子碉堡，要大打的话可能引来大量鬼子，方步舟想来想去就采用暗袭，精选强壮有力、手脚麻利的十几个战士前往碉堡对哨兵进行割喉。身手不凡的十几个战士果然厉害，悄无声息地把八个鬼子杀了，分别装进麻袋捆上石头丢进富水河喂鱼。有歌谣唱着“突然天上降神兵，警报铁罐失了灵。八个鬼子装八袋，来时无踪去无影。平平静静到天明，东方日出天正明，不见一个岗哨兵。送饭鬼子吓破胆，跌跌撞撞回军营，脸儿肿来鼻儿青……”

当鬼子在慈口徐氏祠堂摆宴庆祝侵华三年大喜庆时，方步舟令战士们仿效白胜在酒中下猛药，下毒药无法实施，因为鬼子把控很严，结果醉倒一大片。方步舟带领战士挥舞大刀向横七竖八、一片狼藉的鬼子猛砍，顿时“狗血”直流，鬼头落地成皮球，不用一粒花生米（子弹）就消灭近两百个鬼子。游击纵队的战士个个感到无比爽快，马上撤走。撤向何方？周春华大声说：“向大畈撤。”方步舟明白其意，如果向大幕山方向撤，鬼子就会直捣自己的老巢。

南歼倭寇。鸡口山是大畈通往黄沙铺的必经之路，鬼子翻越鸡口山进犯黄沙铺。第八纵队为了保护黄沙铺百姓免遭畜生涂炭，就在鸡口山设伏，结果全歼倭寇一个步兵中队。再往南在新桥庄痛击倭寇，再退到九宫山山脚下朦胧岭击溃倭寇。

到1943年，第八纵队在鄂东南共歼敌三十余次，颇有一番战绩。

方步舟一心装着共产党，时刻想回到党的怀抱，曾派周春华携带一个铜盒前往武汉与李木匠（李先念）秘密谈判，希望能将其第八纵队改编为新四军，如果谈判不成铜盒就不要显露出来。这个铜盒的上下两部分大小一样，上部分里边还嵌入一块薄石片，纯铜材质，为什么还要嵌入石片，是防潮、防火、防弹？可能铜盒里装有重要机密，周春华视之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一直藏在胸怀里。